骆城的老火柴厂,兴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在下岗潮中倒闭。
因为地势过于偏僻,所以这个厂子一直都没有拆迁,周边的家属院也被保留了下来。
这种老工业区没有耕地,开车到市中心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所以家属院大多数的人,早都已经搬离了这个区域,只有极少数实在买不起房子,或者上了岁数的老人居住在这里。
时间入夜,月光洒落,家属院万籁俱寂,大片的民宅当中,只有少数院落还在亮着灯光。
小吉家的老宅,是临街的院子,外面并不算宽阔的水泥路两侧,停满了各种车辆,院门口也是人头攒动。
我们下车的时候,过来帮忙的大维、李铎等人纷纷上前:“风哥!”
“大家辛苦了!”
风哥点点头,随即便在我和李当当的搀扶下,走进了小吉家的院子。
这个院子的面积很小,只有不到二十个平方,院子顶部甩了几条缆绳,上面挂着白炽灯。
晚风拂过,灯影晃动。
这个院子的两侧,摆满了大家送来的花圈,正对房门的瓦房开着门,里面摆着小吉的棺材,前方的供台上点着长明蜡烛。
大大的“奠”字下面,摆着一张小吉的黑白照片,上面的小吉嘴角上挑,灿烂的笑容与院子里的愁云惨雾形成反比。
我看着周围的花圈,对李当当说道:“你问问大维这些都是在哪订的,咱们也买一些,尽个心意。”
大川闻言,在一边插嘴道:“我已经替你们买完了,院子里那几个最大的花圈,就是咱们的。”
我听到大川回答,轻轻点头,扶着风哥走向了前方的瓦房。
小吉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因为风哥的腿伤没有痊愈,所以遗体一直存放在殡仪馆的冷藏柜里,直到今天摆灵堂才被运送出来,放在了带有冷藏功能的玻璃棺当中。
我们进门的时候,二力刚给供台的香炉里换好了几支香,看到我们进门,他向风哥迎了上来:“这么急着回来,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人命关天,我必须得回来。”
风哥对二力语罢,向水晶棺走去:“我先看看小吉。”
虽然这一路上,我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在看到小吉遗体的那一刻,我还是红了眼圈泪。
经过这么久的冷藏,小吉的遗体已经有些脱水,脸颊微微内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还不到二十岁的我,站在小吉的棺材前方,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这么一扇玻璃,就隔开了生死,隔开了我们的人生。
“……小吉,哥来了!”
风哥站在棺材前方,想要去触摸小吉的脸颊,却又被玻璃罩挡住:“别怕,哥在呢!”
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就像是堵了棉花一样,最终只有两滴眼泪落在了棺材上。
二力见状,拍了拍我的胳膊:“去给小吉上柱香,然后就出去吧,让乘风跟他单独呆一会。”
“呼!”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走到供台前面,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里,看着风哥寂寥的背影,迈步走出了院子。
冰消雪融,万物更始,晚风中已经有了草木的清新味道。
我靠在墙壁上点燃了一支烟,脑海中满是小吉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半支烟燃尽,二力的声音在我身边传来:“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