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凝柔和一笑,缓缓道:“知道太后您关心缨妃,臣妾已经让御医过去看过。缨妃受了惊吓也受了些凉,却庆幸巡查的侍卫动作敏捷,很快将她从御湖里救上岸,并未伤及腹中的龙胎。这时候,缨妃服用过安神药以及安胎药,已经在飘缨苑睡下。臣妾又从内务局拨了十来个伶俐的婢子、婆子,好生照顾。可以确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马后炮。”太后不悦的说:“假如皇后一早就对缨妃这般上心,何至于她身边的婢子去取斗篷的功夫,她就落水了呢?”
“母后责怪的有理,是臣妾疏忽了。臣妾一直以为缨妃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懂得保护自己孩子。可惜缨妃就是心思太重了,成日里惦记着如何取悦皇上,如何为太后尽孝,却竟然忘了她如今比任何人都需要被呵护。不过太后安心,臣妾这一次拨过去伺候缨妃的几个婆子,都是极其稳妥的之人,她们会不分昼夜的轮值伺候缨妃,再也不会有任何差池。”
太后这么一听,眉头就蹙紧了些。
与其说是皇后找人贴身保护缨妃,倒不如说是将缨妃给监视起来。无论是行动坐卧走,缨妃都被人当犯人那么盯着,别说争宠了,就连来她的凤鸾殿,也得要皇后点头才是。
“皇后这一步棋,果然走的稳妥。”太后狭长的凤目闪过阴冷的光。“如此一来,的确是不会有差池了。”
“多谢母后赞赏。”岑慕凝并非没听出太后的心思,却故意只道谢。“至于缨妃落水的原因,臣妾在湖边发现了蜡,故意涂抹在脚踩的位置。且蜡里面还混了一些油,生怕不够滑一样。足见这么做的人心思有多细腻,又有多不希望缨妃的孩子落地。臣妾让内务局查看过这种蜡和里面混合的油,都是宫里的寻常之物,没有多名贵,基本上每个人都能接触到。于是臣妾就让人去问了环佩,缨妃为何会去御花园走动,还是去了御湖边,怎么这么巧蜡涂在那,缨妃就去了那。这才是症结所在。”
“那皇后问出了什么?”太后拧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叫人看不透的女人。明明她心里也一样恨着自己,却可以保持这样的理智冷静,当真是不简单。
“臣妾的人才去问,母后就传召臣妾前来问话,所以还不得而知。”岑慕凝说完这番话,转过身去。
正好看见青犁站在门边候着。
“若母后不介意,可否让青犁进来,当面回答。”岑慕凝仰头看着太后。
“让她进来。”太后调整了一下语气,脸色缓和了一些。
青犁快步进来,行了礼方道:“启禀太后,奴婢奉命去查问关于缨妃娘娘去御花园御湖边的缘故,环佩是这么说的。因着前些日子,缨妃总是在宫里闷着,心情不怎么好。皇上恩典可以出宫走走,她边时常去御花园赏景。最喜欢去的,就是平桥下面,有石头的湖边。那摆放了几株名贵的菊花,名为羞女。绽放的姿态像极了害羞女子的模样,羞赧之间带着几许曼妙,环佩说缨妃每日都去看,看的痴迷。”
“也就是说,缨妃喜欢看菊,菊是吸引了缨妃去那里的原因。”岑慕凝微微皱眉:“但羞女是名贵的品种。名贵的菊花不是都该摆放在杏目的地方吗?比如母后宫里,亦或者是擎宣殿。”
“自然还有皇后你的凤翎殿。”太后饶是不悦:“且能动用这样名贵菊花的人,身份也必然不同。哀家不喜欢菊花的气味,总觉得不好闻,从不让花房往凤鸾殿送菊。想来皇上也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的。那么哀家就好奇了,谁会这么做,又有能力这么做呢?”
明显就是怀疑她,太后就差直接说出口了。
岑慕凝却不这么想:“母后的疑虑正是臣妾此时的疑虑,这事情说来也是奇怪。究竟是什么人会把那菊花送去。”
“皇后这样一层一层的追查,未免也太麻烦了。”太后不悦道:“罢了,蕾祤,你直接去传花房的管事过来,哀家要好好问个清楚。”
“回太后话。”青犁脸色严肃的说:“奴婢已经将花房的管事也带了过来,正在殿外候着。”
“传吧。”太后直嫌烦,却不想错过一个可以刁难皇后的机会。
“奴才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花房的管事太监这时候,早就吓得面无血色了。“启禀太后,奴才是听说缨妃娘娘喜欢菊花,又知道缨妃娘娘这些日子喜欢去御花园赏菊,就特意让人准备了几盆好看的菊花,摆放在御花园各处。不光是有御湖边的那几盆。奴才前前后后,一共让人抬去了三十余盆菊花,都算得上是名贵的品种,谁曾想竟然会让缨妃娘娘观赏之际坠落湖中,奴才当真是无心之失,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眉心微皱,语声低沉:“你想清楚再说也不迟。要知道,谋害皇嗣可是死罪。”
“太后,奴才所言绝没有半字不实。奴才真的不敢谋害皇嗣。”那管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总觉得脖子上这颗脑袋八成是保不住了。
岑慕凝却没有急着怪罪,只是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你听闻缨妃喜欢菊花,那你是从哪听来的这件事呢?”
“这……”管事愣了一下,随即道:“是缨妃才有孕那会,宫里的名贵菊花还没有多少,缨妃宫里来问过一回。所以奴才就记下了。”
岑慕凝看他这样恐惧的样子,应该不会说假话。可是她身为皇后,都不知道缨妃喜欢菊花,这宫里莫不是还有人知道。
“好了,你自己去刑房便是。”太后摆一摆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太后开恩啊,太后开恩……”那公公委屈的不行,一个劲儿的磕头。
“母后,臣妾还有句话想问清楚。”岑慕凝微微一笑:“还请您稍安勿躁。”
那管事公公好似看到一线曙光,连忙抬起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请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
“其实缨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并不是人尽皆知。毕竟她自入宫以来,除了擎宣殿和凤鸾殿,连凤翎殿都鲜少涉足,似是不愿意与后宫的妃嫔们走动。那么除了缨妃身边的人和你们花房,还有谁知道缨妃喜欢菊花?”
“这……”
“你别着急,慢慢想。”岑慕凝语气温软:“兴许这就是关窍所在。”
略微一想,那管事忽然一拍脑门:“奴才想起来了,上个月的时候,花房里培植出了两盆瑶台玉凤,一盆送去了皇后娘娘您宫里,另一盆本来是预备送去廖嫔娘娘宫里的,恰逢皇上留宿在廖嫔宫里,但环佩姑娘来,说缨妃喜欢这花,就给要了去。当时廖嫔身边的婢子茕瑟也在,当时就不高兴了呢。”
“廖嫔!”太后冷了脸:“皇后啊,那廖嫔可是和你沾着亲呢。”
“正因为如此,臣妾必得亲自去一趟廖嫔宫里,还请母后准许。”岑慕凝的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太后宫里的内侍监近前通传。
“启禀太后,廖嫔娘娘身边的茕瑟过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她怎么来了?”太后饶是一愣:“倒是来的正及时呢。传吧。”
茕瑟同样依足礼数请了安,脸上一团绯红的喜色:“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奴婢是特来报喜的。方才太医院的御医已经替廖嫔娘娘请过脉,娘娘有喜,已有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