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工夫,就听外间又闹起来了,尖锐女声疯了一样骂不绝口“贱人,我要撕了你——”
唐大少爷又说道:“……等明年开春,爷就上京去,找世子表哥谋个官。到时候,爷带着婉儿远远地去外地上任,离开徽州。有世子照应,必定官运亨通。你那好色的爹也死了,陆家谁还管你?从此再没人知道你的真假了。哈哈哈……”男的开怀大笑,两女也娇笑。
赵寅怒发冲冠,实在不能忍了。
梁心铭心里痛快极了。她本想带赵寅来见被幽禁的陆君如,让他知道自己被骗了,没想到撞见这一幕,事情发展简直不能再完美了。她一面想“报应”,一面死死地压住赵寅,不让他起身,一面又在他耳边微声道:“孟姑娘的事情世子都不急,现在忍这一会儿算什么!”
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压住赵寅呢。
赵寅不敢妄动,是怕坏了她的计划,然而听她幸灾乐祸地提起孟清泉,又怒了,差点就要喝“住口”,又怕惊动外面的人,索性伸出大手掌,一下子捂住梁心铭的嘴。
他手掌大,梁心铭被他连鼻子都盖住,没法出气了,他掌心又多是老茧,让她很不舒服,恼火地去掰他手。
赵寅感到柔嫩温热的唇瓣摩擦掌心,更有纤细柔滑的手指努力掰他的手,不由心头一阵酸麻悸动。
他忍耐低声道:“别动!”
外间又出现新情况了。
梁心铭只得停止挣扎。
尖锐女声,其实就是陆君如疯狂了一阵后,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大喊道:“你们别得意,小桃已经去京城了,她会告诉姨妈的。你们这些狗男女,就等着吧!”
唐大少爷又是一阵大笑,笑完了才悠然道:“小桃,她永远去不了京城了。”
婉儿也笑道:“小桃坟头都长草了。”
陆君如尖叫道:“你们杀了小桃?”
唐大少爷道:“婉儿就推了她一把,她就落水淹死了。”
那个温柔女声道:“大嫂,是你害死了小桃。”
陆君如绝望了,口不择言地骂道:“不知廉耻的贱人!你和大伯私*通,害死二叔。你们要遭天打雷劈的……”
唐大少爷阴森森道:“你才是贱人!今天大爷就送你上路,以后大爷会跟‘大奶奶’相亲相爱……”
“逆子……”
一声颤巍巍的呵斥传来。
梁心铭站了起来。
赵寅也放开了她。
该他们出场了!
梁心铭正了正官帽,掸了掸官服——刚才爬墙沾了许多灰不说,还将胸前刺绣给刮花了——轻轻咳嗽一声,听见外面人声一静,才迈着方步,从容地走出去。
这时候,气势一定要足。
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她目光如炬、未雨绸缪、算无遗策,临时导演了今晚的大戏,精彩纷呈。现在到了高潮剧情,她自然要高调出场。至于先前爬墙的狼狈,在世子老羞成怒的陪衬下,已然淡化,可忽略不计。
她就像藏在匣子里的夜明珠,在黑夜里被打开,陡然大放光芒,耀得观者睁不开眼。
男男女女看着一身正气的梁心铭和满脸煞气的赵世子大摇大摆地从自己家后院走进来,无不惊慌失措。
唐老爷扑通一声跪下:“梁……梁大人……”
梁心铭没理他,目光一扫,屋里情形尽收眼底:除了刚进来的唐老爷,那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唐大少爷;他身边站着两个少妇,一个衣裳颜色鲜艳,应该是冒充陆君如的婉儿,还有一个女子全身缟素,应该是守*寡的二少奶奶;地上还坐着一个女子,长发披肩,脸色雪白,骨瘦如柴,一望而知长期不见阳光,这是真的陆君如。